最近,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摊上事儿了。7 月底,“新京报书评周刊”发布了一篇名为《为什么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读曹文轩?》的文章。看文章评论仿佛亲历了一场辩论会。作者常立把枪口对准曹文轩最出名的代表作《草房子》(1997),指出书中的性别观和儿童观过时,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儿童阅读。

到底什么是孩子应该读的故事书,作为成年人真的懂吗?

发布时间:   作者:夏雪宜  来源:单向街书店

最近,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摊上事儿了。7 月底,“新京报书评周刊”发布了一篇名为《为什么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读曹文轩?》的文章。看文章评论仿佛亲历了一场辩论会。作者常立把枪口对准曹文轩最出名的代表作《草房子》(1997),指出书中的性别观和儿童观过时,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儿童阅读。

最近,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摊上事儿了。7 月底,“新京报书评周刊”发布了一篇名为《为什么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读曹文轩?》的文章。看文章评论仿佛亲历了一场辩论会。作者常立把枪口对准曹文轩最出名的代表作《草房子》(1997),指出书中的性别观和儿童观过时,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儿童阅读。

《草房子》的主线是小学生桑桑的成长。桑桑本来是个用蚊帐打渔,30 多度的天气里穿棉衣棉裤、戴大棉帽到处跑的“混世小魔王”。六年小学生活和一场大病让桑桑长成了个大男孩。用配角命名的章节都是桑桑亲眼目睹或者直接参与的故事。

电影《草房子》

乍一看,《草房子》就是一个套路十足的儿童故事,结尾再来场大病甚至还有点韩剧的味道。但是,一旦把悲情揉进一个小孩子的故事,那就没这么简单了。

书里那些发生在苏北小镇的故事都有些悲情,都与大大小小的苦难有关。有的苦难是天灾,有的则是人祸;哪里有苦难哪里就有抗争。桑桑的男同学陆鹤与光头带来的耻辱抗争、桑桑的小情人纸月与私生女身份抗争、桑桑的同学富二代杜小康与家庭衰落的抗争、钉子户秦大奶奶与土地的抗争、小镇美人与爱情的抗争……桑桑与校长父亲的抗争。

跟儿童讲苦难是曹文轩的特色。在他眼里,苦难阅读“是一种对生命的体验和认识,生活本来就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这是成长必须经历的阵痛”。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儿童需要阅读这种“成长的阵痛”。其实早在2016 年曹文轩就已经引发过一波讨论了。

那年,儿童文学界的诺贝尔“安徒生奖”把文学类的奖颁给了曹文轩。世界儿童文学领域的顶峰,每两年开一次,每个人一生只能获奖一次。这么大的荣誉有人举大拇指服气,有人一百个不乐意。国内掀起了一场“曹文轩过不过时”“苦难阅读该不该提倡”的讨论。

而这回,除了质疑曹文轩“苦难阅读”的声音之外,还多了一个更有趣的现象:大家发现曹文轩作品中的“性别意识”好像也有哪里不太对。

有读者觉得,在《草房子》里,已婚妇女没有自己的名字,每个女性角色都是林妹妹那样柔柔弱弱的,不分年龄女性角色的结局都不太好,这样会教坏小孩子。有读者觉得,这种看法太上纲上线了,小孩不会因为看了这本书而认为女孩子就应该弱弱的。

一本童书摆在成人面前,相当于增加了18 年以上的生活滤镜。这样一来,成人的读后感和儿童的读后感自然不同。到底什么才是好的儿童文学?什么才是最符合儿童心理的文学?怎么教育儿童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这类问题有点“豆腐脑喝咸口还是甜口”的味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喜好和见解,一提到就会引起大battle 。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那些名人之间的儿童观大battle。是时候轮到我们站队了!

“儿童本位”:就算亲情没了,鲁迅和周作人在儿童观上也要站在一起。情归情,理归理,周氏兄弟就是比普通人强。

周氏兄弟可以说是“儿童被发现”历程中的双雄。五四运动时期,鲁迅在《狂人日记》里大呼“救救孩子”。虽然不能说这一声把儿童从封建社会中解救出来,但是这一声吼把一部分文化人儿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儿童身上。周作人也是最早注意孩子的文化人之一,他最先提出“儿童文学”这个概念,“吾国出版界,儿童读物,以文学名,始于周作人氏”。

兄弟俩都受到进化论的感召,认为人们应该重视儿童,理解儿童,解放儿童。在日本留学期间,他们皈依到“儿童本位论”门下。儿童本位论是什么?在美国哲学家约翰·杜威看来“这是一种变革,这是像哥白尼把天文学的中心从地球转到太阳一样的那种革命。这里,儿童是中心,教育的措施便围绕他们而组织起来。”

鲁迅在1919 年写了篇《随感录》,一如往常,不留情面地说“小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他还写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父生子不过是自然规律,而非父对子的恩。

之后,大先生又写了一篇奶爸育儿宝典——《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对传统的儿童观提出质疑,“过去对于孩子,中国人的误解,是以缩小的成人”。鲁迅仔细区分孩子与人的区别,把父亲分为”人之父“和“孩子之父”,只有成为“人之父”才能养出精神独立的孩子。

弟弟周作人把一腔热血化为行动,开始为儿童文学奔走。1920 年,周作人在孔德学校做演讲,题目为“儿童的文学”。对着听众,他成熟正确的儿童观提出了三个必不可少的元素:

第一,要把儿童当人看;第二,要把儿童当儿童看;第三,要尊重儿童的独立人格。

这份现代儿童文学宣言书说出了儿童文学的真面目:顺应并满足儿童之本能的兴趣与趣味。

除了儿童文学,周作人还特别强调玩具的作用:

不知道现在北京城的玩具能不能让周兄满意。

虽然兄弟俩都不会对孩子狂飙:“你才多大,懂什么”,但是在儿童本位论下,两人的儿童观还是有细微的不同。

在第一步“对儿童的理解”上,周氏兄弟就出现了分歧。周作人认为儿童身上有很多野蛮思想,喜欢争斗,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经常说瞎话。而鲁迅觉得,孩子眼里容不下沙子,他们不喜欢那种有说谎内容的东西。看来,鲁迅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孩子讲《狼来了》的故事。

其次,在周作人那里,儿童成长顺其自然比较重要。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兴趣和爱好,他把儿童分为4 个阶段:

而在鲁迅看来,“儿童本位”是前提,培养有新眼睛、新耳朵的新人是目的。

“儿童崇拜”:儿童永远是“漫画之父”丰子恺的主角,有五个孩子的他一定很开心吧。

在丰子恺面前,周氏兄弟对儿童的情感简直太淡了。在丰子恺眼里,儿童时代是人一生中唯一的黄金时代。在那个时代里,儿童完全没有成人的忍耐、牺牲、控制、嫉妒等“人类之爱的辛味”。儿童成大后,黄金时代就再也不存在了。

丰子恺还把对儿童的崇拜刻在烟斗上,走到哪儿都忘不了这一茬:

“快乐至上”:童话大师张天翼和他的徒弟郑渊洁随熊孩子闹,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叶圣陶之后,最厉害的童话大师可能就是张天翼了。

九一八事变后,大人的日子苦,小孩的日子更苦。再加上,当时的儿童读物除了王子公主,就是很久很久以前。这两点刺激了张天翼,他要写出“孩子们爱看,看得进,能够领会”的童话。张天翼就是想让孩子快乐。

张天翼笔下的绝对大主角秃秃大王身高仅三尺,红眼睛,满脸绿毛,秃头放光可当灯,牙齿能随着喜怒自由伸缩。各种配角光看名字就觉得特别有趣:四四格、叭哈、个隆冬、保不穿泡、二七十四。秃秃大王还有一个谋士叫“—— ”。想要呼唤他,不用发出任何声音,只要嘴巴紧闭几秒就可以了。

在《秃秃大王》里,小明和冬哥的爸妈被秃秃抓走后,两个小孩跑去求神仙,却被假神仙给骗了。他们又跑到庙里,求观音娘娘,“但是娘娘没有听见,因为娘娘的耳朵是木头做的。娘娘也不说话,因为娘娘的嘴是泥土做的。”拜完菩萨后,庙里的和尚拿了一张求菩萨办事的价目表给两兄弟看。

童话既是写给儿童看的,也是写给成人看的。小孩子在张天翼的童话里看个开心,大人在张天翼的童话里看个教训。像求菩萨这样带些讽刺意味的情节在张天翼的童话里有很多。

在《金鸭帝国》里,有一个知识渊博的瓶博士,他的论文题目是“论各种新旧记账法之优劣,及其与神秘的宇宙和生命的创造原理之关系”。后来,瓶博士办了一家搞学术研究的机构,那招牌也很长,叫做“怎样才能够替老板大人赚更多的钱的研究会”。

而驾照就是最高文凭的郑渊洁最喜欢张天翼的作品,学张天翼写童话,学着学着,成了童话大王。

徒弟郑渊洁的《舒克贝塔历险记》《魔方大厦》“皮皮鲁和鲁西西”系列完美地继承了张天翼老师的风格。皮皮鲁可能是童话故事里的最强背锅侠,每天都有无数的黑锅要背,但是他一直在做好事;他在收音机里发现了一个神奇的频率,只要转换到那个频率,就可以预知未来;他偶然发现打电话时,在前面多按两个0 ,就能打到别人心里……

虽然郑渊洁的故事里也有讽刺,但他写童话的第一宗旨是宣泄情绪,而不是教育。在他的作品里,差生不需要被改造,只需要在世间玩个尽兴。而由于时代的限制,师傅张天翼不能也不可能抛弃文学育人的功能。

在曹文轩那里,儿童需要经历苦难,需要感受苦情;周氏兄弟则告诉我们要平等地去对待儿童;漫画大师丰子恺直呼“儿童,万岁!”;童话作家张郑师徒希望孩子们永远快乐。其实不管你站哪一个,各路大师只是侧重点有所不同,出发点并没有错。

孩子的心思你别瞎猜,他们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也比你想象的简单。


编辑: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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