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山有缘。小时候住台北,四面环山。 因为还没有高楼遮挡,一眼望去,层层叠叠,全是连绵不断苍绿的山。

蒋勋:一生只能认真地看一座山

发布时间:   作者:未知  来源:凤凰网读书

我跟山有缘。小时候住台北,四面环山。 因为还没有高楼遮挡,一眼望去,层层叠叠,全是连绵不断苍绿的山。

一个人一生也许只能舍给一座山吧

——蒋勋

01/ 观音

我跟山有缘。

小时候住台北,四面环山。 因为还没有高楼遮挡,一眼望去,层层叠叠,全是连绵不断苍绿的山。

我住在大龙峒,是淡水河与基隆河的交汇处。 淡水河已近下游,浩浩荡荡,经社子、芦州,往关渡出海; 基隆河则蜿蜒向东,溯松山、汐止、基隆方向而去。

基隆河环绕之处便是圆山,有桥横跨河上,还是日据时代留下的石桥; 桥上有几座石亭,样式古拙厚重,桥下是巨大稳实的墩柱。

从我家到圆山,快步跑去,只要十几分钟,山上有动物园、跑马场,山下河边有一座废了的砖窑。

现在大概没有人把圆山当作“山”吧,它不过是台北北边一处较高的所在。

圆山却是我第一个亲近的山,也借着它的高度,我开始眺望梦想更多的高山了。

高山却全在淡水河的另一边。

我在河堤上放风筝,跑着跑着,线断了,风筝扶扶摇摇,越升越高,往河的对岸飞去了。

河水一片浩渺,河水之外是烂泥的荒滩,荒滩之外是稻田、房舍; 稻田房舍之外,呀,放眼看去,便是那错错落落,在烟岚云障里乍明乍灭的一片峰峦了。

我玩倦了,坐在高高的土堤上看山,隔着浩渺的河水,隔着荒滩、稻田和房舍,觉得那些山遥不可及。

下了课,沿河边走回家,顺便在土堤上看黄昏。 日落的方向恰巧是观音山,一轮红黄的太阳,呼呼而下,澄金耀亮的光,逼出了山势的暗影。

光,瞬息万变,一刹那一刹那,全是幻灭;山却永恒静定,了无私念,真是山中的观音了。

从小就看人指点观音山,说何处是鼻子,何处是额头,何处是下巴。 指点的人,指着指着,又觉得不对,部位都不准确,只好放弃了。 可是,一不指点,猛然回头,赫然又是一尊观音,安安静静,天地之际,处处都是菩萨的浅笑,怎么看都是观音。

小学五年级,学校“远足”,爬过一次观音山,不是涉河而过,却是绕道台北桥,一直走到三重新庄,翻过观音山最高处,下到八里,再搭渡船到淡水,换火车回圆山,几面观音都看到。

“执象而求,咫尺千里”,看久了观音山,也不拘求形象,观音山成为我的梦中之山了。 我在八里住了一段时间,后窗一开,观音山就在眼前,云烟变灭,全是观音的眉眼; 我关了窗,离开了八里,观音山依旧是观音山。

02/ 纱帽

从淡水河关渡方向看八里乡的观音山,山势峭秀,有特别灵动的线的起伏; 如果换一个方向,站在八里乡,隔着淡水河,瞭看对岸的大屯山系,则气势磅礴,一派大好江山的样子。

观音山有女性的妩丽和温婉,大屯山则是男子的雄强壮大,它浑圆厚重,不露尖峭的石质,土壤丰厚,满披着郁绿的丛草植物,坡势宽坦平缓,可亲可近,仿佛处处可以环抱。

观音山是无所不在的神似,大屯山是具体可亲的身体,可以依靠、亲近、回环。

大屯山系覆面广大,和七星山连成一片,包括淡水、北投、天母、阳明山一带,全是同一个脉系。

大屯山

我读大学的时候上了华冈,开始住进了大屯山系的环抱之中。

记得新生训练第一天,卷着一包棉被上山,车过岭头,回头一看,满眼星碎的台北灯火尽在脚下,我便知道,我与山有缘,要来践行前世的盟约了。 华冈本身在山里,却凸出于峰峦之外,是最好的看 山之处。

隔着一道深谷,最近华冈的是纱帽山。

纱帽山是最无姿态的山,它其实连纱帽的曲线都不明显,浑浑两大堆土,近处仰看,最像一人俯地找物撅起来的臀部。

春夏的时候,我一上完“老庄哲学”,就跑到有阳光的草地上盘膝冥想,纱帽山就与我对坐。

在华冈,读了大学带研究所,看了六年纱帽山。 看到纱帽山的静定,看到花开泉流,看到山色变幻,有无之间,爱恨之际,原来它的混沌中满是杀机,有从蛹眠中醒来的蛇与蝴蝶,有血点的樱花与杜鹃,满山撒开,杀机与美丽都不可思议。 我懂了一点《齐物论》,懂了一点生命飞扬的喜悦与酸辛,要俯首谢它,而纱帽山,只是无动于衷,依然浑浑两堆大土。

奇怪,我至今读老庄,总觉得师承在大屯。

纱帽山下有深谷,下到最低处,看乱石间激流飞溅,湍泻云生,水声轰轰似雷鸣。 踏石涉水,可以渡到对岸,攀上陡坡,上面便是北阳公路,往右通阳明山,往左就下到天母、北投一带。

这一带多是温泉区,山脚下常有天然泉窟,草木却特别蓊郁茂密,视野全被阻挡,完全不同于华冈的开豁,像在瓮底,身在此山,却全不见山势。

03/ 如是机缘

纱帽山太熟了,有时觉得与它对坐久了,身子离开,神思却留在那方草地上,怎么唤也唤不回。

寒暑假我就常常跑到竹南狮头山去。

狮头山一山都是庙,从山脚盘旋而上,大大小小,各种宫观寺庵总有十来座,我常住的是最高处的元光寺和海会庵。

狮头山

海会庵是尼姑庵,只有师徒三代尼姑,年老到年少,打理庙中杂事,诵经念佛,一入夜就闩了山门,各自熄灯就寝,特别寂静。

元光寺僧尼都有,孩子哭叫,交一点香火钱,吃住都包了,香客多,人众也杂。

我想静时,就住海会庵; 静怕了,就搬来元光寺。 原来也只有一小包衣物及书,拿了就走罢了。

狮头山没有大屯一带氤氲的云气,显得有点干燥,但是它好的是有庙: 清晨有钟,黄昏有鼓,经唱远处来,也成了山声。

一夜住海会庵,入夜闩了门后,我想出去玩,便偷开了门,在山路上闲走。 因为没有月光,山里暗黑,远处听见铁响声,我便站定。 看不清,似乎是一头牛,黑黑一团,可是铁器是一根杖子,仿佛拄在人的手中,一声一声敲在石阶上。

我有点怕,闪在一旁,待这物走近,却是一老妇人,大约腰病,上身完全折叠下垂,头触到膝部,一手拄着沉重的铁杖,一步一蹭蹬,艰难走上石阶。 我因为好奇,跟在后面,一路跟到元光寺。 她入了庙,把铁杖放平,又蹒跚到大殿庑下,跪伏在地,全身俯拜下去。 四处是孩子的哭叫,僧尼与众人来往,没有人理睬她。 她兀自拜完,拿了铁杖,又一步一步磨蹭着下山去了。

庙里多嘴的僧人告诉我,她住在山脚下,因病瘫痪,上身不能直立,已经多年。 她每天黄昏饭后,拄了铁杖,一步一步走上山来,在元光寺大殿俯拜,再摸黑走下山去。

我在狮头山一住几个寒暑假,母亲急了,以为我要出家,我心里好笑,出家哪里这样容易,我连这老妇人拜山的庄严与敬重都还没有,哪里就谈出家呢!

狮头山一处僻静,的确也住过有心人,不知谁在山壁上刻了两句联,我至今还记得,说的是:

山静云闲,如是机缘如是法

鸟啼花放,尔时休息尔时心

一山一山走,满眼满耳,不过是鸟啼花放,领悟与不领悟,都是机缘。

04/ 可以横绝

读研究所的时候,我的论文写的是明末的黄山画派,黄山诸峰,借着古人画作,一一都来梦中; 明末徜徉于峰顶白云间的石涛、梅清、渐江,也似乎笑语言喧,犹在昨日。

黄山是奇山,刀削斧劈,几个大石块,磊磊叠叠,盘错成一巨物,通体无土,露出粗粝的石质。

去过黄山的朋友跟我说,飞来峰那块石头,力学上怎么看都不对,绝对应当掉下去,可是它就是悬在那儿,让人捏一把汗。

黄山画派的绘画,也因此无一不奇,梅清把山画成一缕青烟,幽幽荡荡,山可以行走,上升,飞逝; 渐江的黄山崚嶒孤傲,常常一大块巨岩挡面,不留一点人情余地。

黄山是明末怀亡国之痛的诸君子隐栖之所,山势把风景逼到了险境,时代的悲痛,也把个人的生命逼向孤绝之处。

风景和生命,逼到临界,却都灿若春华,可以供人歌哭了。

入我梦中的黄山太高绝了,那里云石虬松,处处都是明末的奇险。

写山的奇险,令人叹为观止的还是李白的《蜀道难》吧:

噫!

吁!

嚱!

危乎!

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在中国的诗里,大胆破坏格律的规则,用连续的单音、惊叹号与复沓冗长的句子,造成山的跌宕奇险,李白的才情,似乎正是那中原大山的磅礴奇绝,使人目眩,使人在奇险的崖壁上下望。 那渺渺山河,我们惊叫股栗之时,李白已经几个纵跳,可以横绝生命的奇险,可以在奇绝的高处,犹有吟啸自如的豪情。

母亲生长在关中,常跟我说,上华山峰顶,要攀着铁链上去,冬季大风飞作,山顶巨寺檐顶,常整片被风吹走。

中原大山常在母亲口中,偶然读史书,也要慨叹,那样巍巍峨峨的堂堂大山,真是英雄的江山啊!

美术史上,至今犹可仰望的,还有北宋范宽《溪山行旅图》中的大山,堂堂正正一块巨岩正中壁立,从什么角度看,都必须仰望,他把山升高成为一种胸怀与气度。 那是范仲淹的时代,岳阳楼上,要唱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抱负与情怀; 那是欧阳修、韩琦的时代,是山,便要堂正、巍峨,绝不屈从,绝不谄媚,绝不做小家子气。

北宋范宽《溪山行旅图》

范宽的山,为山定出了精神的极则,那占画幅三分之二的方正大山,是数学上的黄金分割,也是北宋初士人的风姿。 不久之后,王安石要变法; 不久之后,少年的苏轼,意气风发,要出三峡,听巨浪轰雷。

05/ 山路

一九七五年,我从法国东部的梅瑞坞(Mégère),经瑞士到意大利,所走的山路是欧洲历史的古道。 汉尼拔大将自南而北,拿破仑由北而南,两次向阿尔卑斯山的奇险挑战,是欧洲史上津津乐道的。

我去的时候是九月,阿尔卑斯山的主峰勃朗峰(Mont Blanc)还是积雪未化,一片晶莹皑皑,雪水夹山势下冲,惊天动地。

我上了瑞士,觉得这座欧洲名山太干净,处处都像风景明信片剪下的一块,纤尘不染,山顶湖泊,清澈可见湖底石粒。 这种雅致洁净,像西方人工整的花园,一路看去,无一处不好,但是,太多的“太好了”加在一起,使人觉得不是真的。

在瑞士边界,我搭上了一个醉汉的车,上了车才知道他烂醉,已经下不来了。 山道迂回盘曲,从瑞士往意大利,处处是绝崖峭壁。 他酒气冲天,却丝毫不减车速,并且一路不忘指点江山,告诉我罗马古代名将征服的遗迹。

几次车在悬崖万仞的高处呼啸而过,我侧身下窥,知道随时要粉身碎骨,但是,车外峰岭连接,汉尼拔与拿破仑擦肩而过,有酒气壮胆,在历史的奇险之处,我岂可惊惧怯懦,便一路与他歌唱到米兰。

这人是意大利人,家在米兰,工作在瑞士,每星期都要往来于这山路,每次都是醉酒开车,一路高歌。

阿尔卑斯山上,有多少英雄死去,汉尼拔与拿破仑声名不朽,他不过只是一醉汉。 但是,有酒与歌,一路伴随他指点江山,在历史的险绝处,他不减速,也不退却,也仿佛是英雄了。

历史真是奇险,峰回路转,处处要人粉身碎骨; 然而历史也可以呵呵一笑,拿来佐酒,入渔樵的闲话。 一部阿尔卑斯山的史记,我不看帝王本纪,不看诸侯世家,单挑这醉汉的列传一读,也便觉得山路奇险处都有了好风光。

06/ 艮

比起太过伟大的阿尔卑斯山,我印象更深的倒是横阻法国与西班牙边界的比利牛斯山,荒悍奇秃,有一种原始的野性,处处是红褐的土块,倔强深沉,是佛朗明戈舞中郁苦与狂欢的混合。

西方美术史上,把这种红褐郁绿的土块山势画出神髄的是塞尚(Paul Cézanne)。

从法国往西班牙去,车过 Aix-en-Provence(埃克斯)地区,车窗中望出去,赫然一幅一幅塞尚的画。 松绿和土褐的色块,交错组织在静静的阳光里,是山内在的秩序,是山近于数学的结构,被塞尚一一找到了。

用生命最后的二十年,不断看山、画山,不断与山对话的塞尚,把圣维克多(St.Victorie)升华成永恒的符号。 近二十年,他住在山里,几乎不与人来往,只与山对话。 一九零六年,塞尚在画山时倒下死去。 在西方美术史上,与山对话的画家并不多见。 西方人多在人体上看风景,中国人则完全相反,是在山水中看到了人的诸多变貌。 塞尚,作为二十世纪西方美术的宗师,这一点,倒像是中国画家的嫡裔。

我喜欢敬爱塞尚是较晚的事,少年时着迷凡·高、高更的郁苦狂热的美,要到更成熟安静之后,才知道敬重塞尚画中《圣维克多山》近于数学的简单、庄重。

塞尚《圣维克多山》

一个人一生也许只能认真地看一座山吧。

塞尚把一生舍给了圣维克多,范宽舍给了华山,渐江舍给了黄山,黄公望舍给了富春山。

“山”是构成中国人基本宇宙秩序的元素之一,也就是《易经》里的“艮”,与乾、坤、震、离、坎、巽、兑,分别代表着八个元素,构成自然的循环与创造。

《易经》中的“艮”,有着息止的意思,艮象的形容是: “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儒家也说“仁者乐山”“仁者静”,似乎,山便象征了生命久动之后的息止,是纷乱中的僻静之处,是静定与沉思,是专注于一个简单的对象,从纷扰中退下,知道停止的意义,知道一生只能舍给一座山。

07/ 大度·山

一个人一生也许只能舍给一座山吧。

我看山太多,觉得有点目迷。

日本京都一带的东山、岚山,山上寺庙都好,绿竹修篁,有乌鸦凄寂的叫声。 南禅寺中,一坐一个下午,好像一生都坐完了。 在一方一方的叠席上瞑目盘膝而坐,室中无一物,只有山泉自高处直泻而下,哗哗一片,满耳都是泉声。

恒春半岛上有一座南仁山,因为列为保护区,知道的人不多。 浑浑圆圆一带不高的土山,连绵展开。 四周湖水回环,山影全在水中。 山脚下住户都已迁走,仅余一家,养鸡捕鱼,掘山上的竹笋入菜,花自开自谢。 湖面有一两百米宽,两岸牵一绳缆,系一船筏,这岸人叫,那岸便拉动纤绳,渡人来往。

我初看时,吃了一惊,风景完全像元代黄公望画的《富春山居图》。 浑圆平缓,是乱世的悲怆过后,可以蜷伏着一枕入梦的元人山水啊!

与南仁山相比,台湾东部大山峻拔陡立,全是岩石的峥嵘崚嶒。 太平洋造山运动挤压着地块,这隆起的东部大山是不安而焦虑的巨大岩石,陡直矗立,有着新山川的愤怒与桀骜。 立雾溪像一把刀,硬生生把岩壁切割成深峻的峡谷,急流飞瀑,一线冲向大海,岩壁相对而立,几千尺的直线,没有一点妥协,是山的梭梭傲骨。

这么多不同的山,这么多不同的生命形式,我一一走来,却不想走到了大度山。

最初来大度山是为了看杨逵先生,我刚自欧洲归来,杨逵先生出狱,在大度山栖隐,开辟农场,莳花种菜。

大度山,据说,原名“大墩”,又叫“大肚”,有人嫌“大肚”不雅,近年才改名“大度山”。

“大肚”名字土俗,却很好。 这个山,其实不像山,倒是混混沌沌,像一个胖汉躺卧的肚腹,宽坦平缓,不见山势。

山看多了,倒是没有看过一个不显山形的山。

一路从台中上来,只觉得有一点上坡的感觉,却全不见峰峦形势。

有人说山势如“馒”,圆墩墩一团,像馒头。 大屯山、纱帽山、南仁山都是馒头山。 大度山则连“馒”也说不上,它真是一个大肚,不往高峻耸峙发展,倒是绵绵延延,四处都是大肚,分不清边际。 上了大度山,要到了高处,无意中四下一望,中部西海岸一带低洼平原尽在脚下,才知道已在山上了。

大度山,没有丛林峭壁,没有险峰巨石,没有云泉飞瀑,混混沌沌,只是个大土堆。

因为不坚持,山也可以宽坦平和,也可以担待包容,不露山峰,却处处是山,是大度之山。

在大度山上一住四年,倒也是当初没有想到的。

刚来大度山,住在学校宿舍里,连家具都是租的。 用第一个月的薪水买了一套音响,身历声听普罗科菲耶夫的清唱剧 AlexanderNewski《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我便觉得可以爱上大度山了,也觉得,只要随时变卖了音响,归还家具,又可以走去天涯海角。

但是,因为不能忍受院子的光秃,就开始种起花树。 竹子、绣球、杜鹃、含笑、紫藤、紫荆、杏花、软枝黄蝉、夹竹桃、茉莉、玉米、番薯,一一种下,加上两缸荷花,披风拂叶,蓊郁一片,一年四季,一遍一遍开花结实,在盛旺与凋零间循环。 我想,只有它们,是永远属于大度山了。

我有一梦,总觉得自己是一种树,根在土里,种子却随风云走去了四方。

有一部分是眷恋大地的,在土里生了根; 有一部分,喜欢流浪,就随风走去天涯。

大度山,大度山上的一切,有前世的盟约,也都可以一一告别,唯一想谨记于心的,还是它连山的姿态都不坚持的宽坦大度啊!

本文摘自

书名: 《生命大美》

作者: 蒋勋、林清玄、平路 等

出版社: 中信出版社

出版年: 2019-7-20


编辑: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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