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巴子:追寻巨变时代中“朦胧的远方”与“当下的现实”

发布时间:   作者:魏韬  来源:文化艺术报-文化艺术网

四十八岁第一次出门远行,生命的下半程,远不止保温杯与护发剂。近日,作家秦巴子长篇新作《大叔西游记》的出版,让读者在“诗人秦巴子”之外,又窥见了另一个耳目一新的“小说家秦巴子”。

中年男人和老吉普,这样一种最佳的搭配,既充满诗意又暗含隐喻。《大叔西游记》中的主人公刘军在3000公里的死亡之旅中,穿过戈壁沙漠和情欲,用车轮丈量生命。体味“在路上”的过程中,秦巴子也试图追寻巨变时代中“朦胧的远方”与“当下的现实”。48岁出门远行的冲动源于哪里?大叔西游之后,到底取得哪些“真经”?自谦为手艺人的诗人秦巴子,重拾故事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文学“企图”?近日,记者专访了作家秦巴子,以期还原这位西游大叔关于文学的放逐之旅。

文化艺术报:您之前给外界的印象一直是“诗人秦巴子”,这次《大叔西游记》小说的出版又让读者见识到了“小说家”秦巴子,从诗歌到小说,这部被出版人称之为“最慢长的出版”的小说,在创作的4年里,都有哪些特殊的体验?

秦巴子:其实,三十年来我的小说写作一直是和诗歌写作同步的,可能是诗歌的传播更广泛吧,或许因为“诗名太盛”,反而让人忽视了秦巴子的小说。但我个人对自己的写作,无论是诗歌还是小说,或者随笔和评论,都是一视同仁的。已经发表和出版的几十个中短篇和三部长篇小说,作为“诗人秦巴子”的小说被认识,是读者或者所谓文坛喜欢把一个写作者固化在某种印象里。至于这部小说“漫长”的出版过程,我甚至毫无感觉,只是在拿到样书的时候,掐指一算,哦,四年了!仅此而已。对于我这个写作者,在它五年前发表在《红岩》杂志上的时候,我觉得我在心里已经放下了这一部,需要进入下一部的写作了。作家应该更多关心的是接下来的写作,而不是已经完成的东西。坦白地说,在它发表之后,我就没有再读过它。

文化艺术报: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寄托着一个少年对于外部世界的幻想和期许。《大叔西游记》的主人公48岁才出门远行,从时间维度来讲,会不会有些晚?出行的冲动来源于哪里?

秦巴子:有读者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也从网上看到读者的评论中对48岁的刘军出门远行的不同议论,不过我以为这个问题大概可以从小说的第一小节里找到答案,我就不在这里引用了。而这个答案也仅仅是属于小说主人公刘军个人的,是“这一个”的刘军的答案,或者生活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刘军。而我知道生活中是有很多和刘军一样的中年男人,内心里都有着同样的冲动,以及在生活现实和出行冲动之间的内心挣扎。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说,“朦胧的远方”与“当下的现实”之间的悖谬感,大概是人生中的本质状态的一种——尤其这个巨变年代的中国,谁又能摆脱得了呢?我希望刘军这个人物能够映照出我们这个年代人的一种普遍状态,或者读这本小说的人能够通过刘军看到一点自己的内心的真实。小说原来的名字叫《过客书》,我觉得“刘军”在读这本小说的时候,大致就像是一个过客在路过自己,每每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感到非常开心。

文化艺术报:您的这部新作在推介的时候,被称为“向凯鲁亚克致敬之作,国内首部自驾旅行长篇小说”,在写作的过程中是否有凯鲁亚克《在路上》的影子?小说本身又有着哪些自身的特色?

秦巴子:我这部小说和凯鲁亚克的《在路上》时代背景完全不同,它们之间的可比性可能只是“在路上”。“在路上”的状态里总是多多少少有某种相似性,譬如从原有的生活现实中抽离的感觉,譬如某种程度上的“悬置状态”,又譬如每一天的新鲜感……对于这部小说而言,它是进入汽车时代之后的中国现场,它是巨变时代的中国生活现实,这些都与凯鲁亚克的小说中的美国完全不同。进入汽车时代是自驾旅行兴起的物质基础,这部小说恰是对这个现实的适时关照,如果说有什么特色,那么它就是中国在这个时代的现实的一种映照,包括物质生活和人们内心的隐秘的冲动与矛盾,以及人在其中的兴奋、放任和挣扎。如果把这部小说看作是这个年代的“刘军”们的一种自我审视也未尝不可,藉此照见自己和时代,那也相当不错——我是说我就会觉得没有白写。

文化艺术报:“一个硬汉的情感回忆录——公路与爱情的冒险传奇,情欲与诱惑的挑战抉择。”小说里的这些情感回忆,以及这些素材来源于哪里?

秦巴子:小说是虚构的叙事性作品,它加工来自现实生活中的素材、来自我认识的人和他们的故事,但仅有这些远远不够,不能构成小说。小说家的头脑不仅是一个素材加工厂,小说家同时还是一个坐在家里的幻想家和思考者,小说家当然还是一个手艺人。我是一个喜欢宅在家里读书写字的人,我并不喜欢旅行,但这才是我写出这部小说的原因。而那些喜欢“在路上”的人,并没有写出《大叔西游记》,起码在我写作此书之前还没有。

文化艺术报:中国当代小说中以“先锋小说”为代表的作家以及作品,似乎已经将小说的故事性予以解构,而现在像《大叔西游记》这样以旅途见闻串联起来的公路小说,再拾“故事”又有着怎么的考量?

秦巴子:无论是“说故事”还是“说事儿”或者先锋到仅仅是“说”,都是现代小说的方式,而且我都很能接受并且欣赏。大概二十年前,我曾经写文章谈过这个问题,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文章是发在1998或者1999年的《小说评论》上的,并且我本人并不以为小说尤其长篇小说应该完全以故事为核心。我对长篇小说有我自己的定义,简单的用一句话来说就是“长篇小说是虚构的叙事性的文学综合体”。“虚构的”、“叙事性的”、“文学综合体”,很显然,在这个定义里我并未强调故事。《大叔西游记》也并没有刻意重拾故事的意思,叙事只是随着主人公的旅行线路和心理线索信马由缰地走着。我希望我的每一部长篇,都是完全不同的结构方式与叙事方式,如果把我另外两部长篇《身体课》和《跟踪记》与这部小说做个阅读比较,大概就能多少了解到我的小说“企图”了。

文化艺术报:有读者在豆瓣上对这部小说如此评论:“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次取经的修行。”对您而言,大叔西游的经历是一次修行吗?西游之后,大叔又取到了哪些真经?

秦巴子:我以为这部《大叔西游记》是一个“过客”在很多年之后“路过”曾经的自己,刘军并不是一个去西天“取经”的人,而是一次自我放逐和在放逐路上不断地逃跑,如果这也叫修行的话,也可以这么理解。我写了一个人的旅行,我想通过“刘军”弄懂“在路上”的感觉,我觉得可以让“刘军”这个人物,说出那种感觉。以我的理解,在路上,没有羁绊的完全由自我操控的旅行,大概正好满足了人对自由的渴望与想像吧。我甚至在许魏的音乐中找到了一种对位,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我不断地播放着《蓝莲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地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当一个人独自驾车走在远离自己生活现实的陌生路途上的时候,人对自由的渴望与想像就有了获得实现的感觉。对自由的向往促使他们一次次的不断地开车出门,而这种自由的暂时性又在不断的强化着内心里的过客之感,路过,然后回来,又渴望着下次的出行。这样的循环中,是否暗含着生命与时间的某种本质性遭遇呢?我写了一个“在路上”的故事,一个“过客”的故事,而“过客”总是在不断的路过之中的,路过世界,路过他人,也许在某一刻也会路过自己。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大概都会有类似的状态与时刻,而这才是我觉得这部小说有必要被写出来的原因。

文化艺术报:小说中有很多诸如“每到一个路口,人都会有些犹豫,这是暗合了人生”这种关于人生哲学的探讨,最终探讨的结果是什么?

秦巴子:书中类似的表述还远远够不上哲学探讨的范畴,它们只是生活本身的经验表达。对小说而言,也就谈不上探讨及其结果了,实际上也无须什么结果。小说里可以有哲学思考,但小说是文学表达,甚至需要强调一下,小说尤其是文学表达。我觉得这大概正是大多数人更喜欢阅读小说而不是哲学的原因了吧。

文化艺术报记者 魏韬


编辑:张瑞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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