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端午的时代诗性诠释 ——读阎晋组诗《人间端午》

发布时间:   作者:杨焕亭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庚子年的端午注定与往年有着很大的不同,一场至今仍然在全球蔓延的新冠疫情,赋予这个中国传统节日一种带有“普世”意义的人文内涵,也带给诗人多元的情思和诗语。阎晋的《人间端午》正是这种烙下时代印痕的吟咏,其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关注、对于道德彼岸的追寻,对于历史与现实的观照,都体现出作品强烈的当下性。 
  这是一种穿越灾难之后的疼痛“快感”。已故美国著名病毒学家麦克尼尔说:“疾病,特别是其中的传染病,乃是人类历史的基本参数和决定因素之一。”而起于2020年岁首的新冠病毒,把人类如何“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睨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的生存观再度摆上“价值”的天平。走过“蒙难”的春天,诗人以赤子的情怀表达对大自然的敬畏,“人间有多少思念/天上就落下多少雨水/尘世有多少火焰/大地就涌动多少温暖”;以求索的虔诚从天地怀抱中汲取生的力量,于是,“艾草与菖蒲”,就成为诗人笔下具有强烈象征意味的文学意象,从尘封的岁月简册走进五月,走进“午日太阳行至中天”的端阳。“听从一把镰刀的召唤/重回烟火,轻挂门楣/却把香留在了半空”,留给了天下苍生。作为艺术形象,它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它自身的存在。与其说,它是“活在民间的驱邪之物”,毋宁说,它是诗人对人类与自然关系重新认知的深情呼唤,那是经历灾难涅槃的“重新回到人类之心”;是“和一把艾叶一样/拥有同一个伤口”,“只有痛到骨头”之后才得以清醒的“重新回到大田之野”。这样,诗人就从迁延数千年的“端午”中读出“人”“在世之世”的诗意栖居,从纷纭“忙碌”的世相中找到一种新的审美表达,从而也表现出对时下“端午”吟咏作品在诗美视域上的某种超越。 
  这是一种咀嚼历史况味的诗性自觉。当诗人把目光投向“八百里洞庭”的“楚天”时,他诗性的初心敏锐地触碰到一个气贯千古的历史“意象”——这里曾经是“屈子”的故国,它在这个春天“复活”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开启了诗人金石锵鸣的放歌,那是饱含生命分量的深沉,“英雄有两个名字/一个叫执念,一个叫牺牲”;是注满价值含量的庄严,“只有纯粹,才能拥有担当/只有热爱,才能道尽悲情”;是“指九天以为正兮”的文化批判,“谎言与真相,日复一日/成为相爱相杀的兄弟”。所有这些,都在阎晋的作品中搭建起过往与当下、历史与现实、端午与病疫对话的平台。历史是一面镜子,人类今天所遭际的,早已在文明的长河中就被一代一代人的哲思所阐释。诚如诗人在作品中写道:“陈旧的月光在花朵上留下倒影/我们所热爱的,不过是生生不息。”不难看出,“端午”在诗人的审美表达中,与“艾草”“菖蒲”一样,是触动诗钟的一个节点,是借物起兴,酿造诗酒的酵母。 
  “每一次历史的灾难都是以历史的进步为补偿的。”当诗人以一种历史的意识去观照现实时,他关注的是人类再次从灾难中获得的理性冶炼,从而在重新处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和人与自身的关系时表现出的前所未有的一种“修复”自觉,去“紧贴大地,仰望天空”,重铸大自然的尊严,去“像大海修复樯橹,像炉火修复犁铧”地去重续与大自然的本然的联系,去“以草木的视线修复自己”,重新找回马克思所说的“人”的“属人”的本性。“修复”在这里被赋予十分丰富的内涵,寄托着诗人的漫漫忧思,外化出诗人对现实和未来“最盛大的圆润、浓绿和饱满”,“已是端午,一些庄稼/和我们开始盛典。生活和牛羊/开始活得有滋有味”的“甘之如荠”的欣悦,绵延着他“眼前花开如虹/前方一定有雷声和雨”的复杂心绪,凝结着诗人“像燕子一样穿越了生死的云朵/依然婴儿样挚爱着/这个叫作天空的祖国”的情怀。 
  这是一种抵达灵魂的追寻。千百年里,对于屈原的纪念,构成“端午”的核心内涵。而在世界疫情蔓延、中国抗疫进入“常态”的背景下,作为向来以“大乡愁”而书写人文情怀的阎晋,对于屈原与我们这个民族风雨步履同行有着更加切肤的体味。诗人试图探寻绵延在我们这个民族风雨沧桑岁月中的精神基线。在中华民族为抗击疫情搏击风云的日子里,屈原的魂灵一刻也没有离开曾经给予过他生命苦乐的故土。在大地每一个角落,回荡着他“身后的呐喊”、投射着“生命的逆光”,标示着他“背着太阳,行走的方向”。那是“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萦萦挂怀,诗人仿佛听到,屈子面向苍穹的长叹“如果只需要一道闪电/就可以说清我的前生/何必要第二道闪电/通过草木,涂炭生灵”,那是“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灵魂剖白,“我是我黄昏/面对汨罗,清瘦的悠长”。诚如德国文艺符号学家奥斯特·卡希尔所说:“艺术可以被确定为一种符号的语言。”屈原作为民族不朽的文化符号,“使我们看到的是人的灵魂最深沉和最多样的运动”(苏珊·朗格语),仿佛载着精神的“荷灯”,“只要一盏/便可照亮大地的心”。如果说,以草木的视线“修复自己”昭示了一种人类的“自省”,那么,诗人借屈子“独白式”的话语,则告诉读者,这种“修复”最终在于抵达灵魂的彼岸,“在新时代的黎明,人将在全人类的精神团结中发现自己的灵魂”。而更值得关注的是,这种话语的构建,使得阎晋的作品涂上了浓重的主体色彩,从而与现代主义保持了一种审美上的“通感”。

编辑:庞阿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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