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陕南山区有一个小县城叫旬阳。旬阳县北跨秦岭,南踞巴山,汉江横贯中部,境内山峦起伏,是以低山丘陵为主的土石山区。我的老家,就在县城以东约四十公里的汉江北岸边。

娘在老家

发布时间:   作者:薛义菊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在陕南山区有一个小县城叫旬阳。旬阳县北跨秦岭,南踞巴山,汉江横贯中部,境内山峦起伏,是以低山丘陵为主的土石山区。我的老家,就在县城以东约四十公里的汉江北岸边。

在陕南山区有一个小县城叫旬阳。旬阳县北跨秦岭,南踞巴山,汉江横贯中部,境内山峦起伏,是以低山丘陵为主的土石山区。我的老家,就在县城以东约四十公里的汉江北岸边。

老家所属的乡镇叫关口镇。关口镇是旬白公路上的一个小镇。镇东不远是旬阳县和白河县交界线上的重要镇点蜀河镇。过蜀河大桥,至汉江之南,山行几许,已是湖北的郧西和陕南的白河地界了。

在关口镇与蜀河镇之间的公路边,有一条沟口叫泥沟口。沿泥沟口深入是薛庄村。薛庄村右后侧的山梁上,有让我九曲回肠却又梦牵魂绕的老家院子。

老家院子基本上是一个没有围墙的大四合院的格局。但院子有门楼,门楼内有影壁。院子右侧住着大伯,左侧是柴房、磨房等辅助房屋,院子正中坐落着一栋五间两层的旧式木阁楼。这旧式木阁楼就是我的祖屋了。

听大人们说,老家的四合院原本就是我们和大伯家的,比现在的房屋还多。土改的时候,院子的一半分给了村上的其他人家,过去,院里院外,实质上住有七八户人家。山里人本来就住得分散,三户五户凑在一起算是居民点,十户八户也就是一个很像样的自然村了。至于山坡沟畔,三里一户、七里一家地住着,在老家是常有的现象。

老家院子热闹,老家院子有我童年懵懂的向往和忧伤。

小时候,我非常崇拜我的爸爸。爸爸是薛庄村里少有的文化人,爸爸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帅,白白净净、高高大大的,是沟里许多女人的青春偶像。与爸爸相比,娘更像是山坡崄畔的腊梅、沟底流淌的溪水,虽质朴无华,却让我爱得透彻、爱得沁心入骨。

我们姊妹共有三人。在我的前边是姐姐,我的后边还有弟弟。爸爸早年当着村上的干部,交往广、人缘好,沟里沟外的熟人乡党、亲戚朋友从门前过身,经常要“讨扰”一下爸爸,或被爸爸邀进院内“喝口水”,“吃个上午或下午”。陕南民风淳厚,无论是说着“喝口水”,还是客歉着让人“吃个上午或下午”,大多情况下,就真的留下吃饭了。吃饭必有酒,酒是山里人自己酿的“干楂酒、拐枣酒”,清凉暖心。酒场子一开,娘的活儿就来了。烧锅做饭、端菜炒菜,也就成了娘的“家常便饭”。常年累月,娘任劳任怨,以爸爸的乐为乐,以爸爸的骄傲而骄傲。恋娘黏娘的我,就像是娘的“尾巴”,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我生来体弱多病,娘经常背着我四处求医、“问神卜卦”。后来,按照“神”的说法,娘为我寻找了一位“干娘”。“干娘”待我很好,可我一刻也不想离开娘的视线,娘从来也“丢心不下我”。

我从小孤独内向,却渴望融入身边的人群。除此之外,和娘在一起,我才有踏实感和安全感。但那时候大人们都很忙,不是修公路、修梯地,就是上山打桐子、打理庄稼。孩子们放牛的放牛,上学的上学,我因年龄小、身体弱,常被留在家里看院子。娘要出去的时候,能带上我就尽量带上,实在带不上的,就让我坐在檐下的小板凳上等她回来。

记忆中,我成晌地坐在老屋木楼前的凳子上,呆呆地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梁,想象着山外该是什么样子,憧憬着快点长大,盼望着娘早点回来。有时娘就坐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儿,我偎在身边很踏实地看着她。太阳绕过房顶,风一吹,娘会对我说:“别傻坐着,去穿一件长衣服。”

山区人清苦,但大山和沟涧却用宽厚的肩膀扛起了山区人的日子。待到年龄稍长的时候,娘带我走山踏岭,教我认识“八月乍”、“救命粮”,带我摘“野山桃”“野柑橘”“野樱桃”……

长大后,我们姊妹三人陆续走出山区老家。老屋里只留下了年岁渐长的爸爸和娘。国家实施退耕还林政策后,爸爸不甘固守清贫,去了外地打工。娘一人待在老屋多有不便,随爸爸出来后,权且在我远嫁的城市安身。那年,我的婚姻遭遇挫折,家庭发生变故。娘循循善诱、悉心呵护,为我感情的冰点又一次送来了阳光,让我在坚强中走过生活低谷。娘又争气好强,不愿意给儿女生活上增加负担。不久,她坚持去了爸爸身边,在离爸爸不远的一家网吧里做了清洁工。我和弟弟曾去那里看望过娘几次。每去一次,心就疼得跌了似的!娘离爸爸很近,但都因为辛劳克俭,却咫尺天涯,少有聚合。不到一年的时间,娘在那边感觉身体不适。我和弟弟赶去带娘检查。医生告知:娘患宫颈癌已至中晚期。虽然我们把娘接到身边极力救治,但还是没能留住娘。在化疗后期,因为癌细胞急骤扩散,娘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我心痛如割,心碎如割……

我们把弥留之际的娘送回到老家。她走后,我们把娘安葬在祖屋后面的“山爬里”。

此后数年,每当清明前夕或年关再回老家,于坟前祭奠了娘,心中备感凄凉之际,我总会走进祖屋木楼,打开那早已尘封的木雕格窗,拉开一扇柜门,看着柜子里娘亲手缝纫过的旧衣,儿时的影像,就如同小时候看过的黑白电影一样放映起来。睹物思人,脑海里时不时一片纯白,记忆和影像又如同在断片中消失一般,把我叫醒在黯然神伤的现实中。

我拿了小板凳坐在老屋檐下,望着青山绿水,满园花香,忽然就有了小时候等娘的感觉!娘其实并未走远,娘就在身边。我仿佛看见,娘放下手边的针线活儿,正笑盈盈地对我说:“别傻坐着,去穿件长衣服!”

我终于知道:娘在老家。娘属于山,娘归于山。


编辑: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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