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情只剩下想象与虚构 —— 读弋舟《鼠辈》

发布时间:   作者: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文/阿探


“我们”所处时代的都市,爱情之存在是令人质疑的。爱情在这个时代是极度易碎品,甚至爱情早已缘灭。尽管弋舟是质疑爱情的存在的,但他的小说从来不放弃对爱情的神思飘逸的想象、推演、虚构,而所有的这一切,在于对诗意爱情的驰思与难以找寻的找寻。爱情愈稀缺,文本之神往则更炽烈。借想象力之羽翼,弋舟将人世间无以挥去的孤独,曾化作在悠远的《诗经》与现代都市间游荡、迂回,从灵魂底部拷问着已经变残的“我们”的时代。
  弋舟短篇小说《鼠辈》(《作品》2020年第1期,《小说选刊》2020年第3期)貌似一场爱情的想象与虚构,而本质上依旧是人类寂寞共性天敌的细腻不舍诗意的凝铸。都市爱情已经贫瘠、空荒,然而人们依旧在自说自话地谈及爱情。他们谈论之时,爱情早已远逝,关于爱情谈资,则是意识的想象与虚构的延宕。时代如梦如幻,都市男女更愿意把幻觉当真,于是作为都市深度寂寞者的不期而遇,在酒意朦胧之际,开始了小心翼翼的想象与虚构般的爱情重构。老黄的会所,有着产生、触发爱情意念的绝高几率与氛围。
  弋舟看似散漫的构建,其实有着逻辑缜密的统筹。散漫只不过是他小说自然审美的彰显,他的小说文本常常有着巧夺天工的秩序和伟力。老黄在“我”与麦吉的搭讪中,硬性戴“一块玉”给“我”,是一种细节的伏埋,它为“我”和麦吉这场短暂而浮虚的爱情真实存在留下见证给予了机会。对于爱情的现实虚构者,这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它为两个人合作的爱情演绎留下了畅想的意念标识。
  只有仓鼠雪糕和麦吉,或许从来没有什么仓鼠肉球和黑人罗宾。麦吉虚构了仓鼠雪糕和自己的失恋,“我”和麦吉重新演绎了仓鼠雪糕的失恋。然而作为都市寂寞者的麦吉和“我”,即便入戏再深,即便两人都期望着爱情的“炫灿”,而“我们”彼此恰恰存身于“炫灿”之外,如同仓鼠雪糕不经意间陷入险境。短暂的演绎很快迎来终结,而继续演绎着仓鼠雪糕和罗宾失恋之后的暴食。老黄要求归还“战国玉”,成为“我”带走仓鼠雪糕和力证如梦易逝爱情的天机中枢。
  朱维铮《音调未定的传统》成为一代人对现实认知的注脚:“现状信而犹疑,将信犹疑的体现”。而“我”带着仓鼠雪糕去找寻肉球与罗宾,则是对这一精准、深刻认知的行为语言的无果演绎。“我”放逐了仓鼠雪糕,让它去“那栋咖啡色的新楼”里,去寻找它的肉球。今天的都市,大多数人身处“炫灿”之外,而无法如愿以偿,爱情如此,其他亦如此。都市强大“炫灿”冲击波,早已阻隔与限定了“我们”如鼠的鼠辈的有限空间,“炫灿”从不属于仓鼠。鼠辈之爱情,贫瘠至极,只剩下空空而惨白的想象与虚构。如鼠存身的空间里,即便是没有爱情,亦不能阻止爱情意念对爱侣的召唤与驱逐。这既是爱情祭礼,更是爱情的延宕与数千年来的反复吟唱,这更是属于个体意识的爱情史诗绵长。
  麦吉与“我”短暂的爱之旅,是都市爱情现实酷烈而式微的推演。毋宁说是人推演了仓鼠的爱情,不如说是人藉以仓鼠推演了自身的爱情。这种痴情执着的推演,是人们对“爱情已死,婚姻易碎”至死不甘,对颠覆性时代的一种精神对峙。在时代的联翩而至的喧嚣里,人们总能体察到弋舟苍凉的中国式伤魂。


编辑: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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