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傅兴庆
父亲是个农民，也当了一辈子农民。种地是父亲养家糊口的依赖，也成为他最喜欢的事情。
城市化进程轰轰烈烈地开展着，村子没有了地种，父亲也从一辈子耕作的土地中解放出来，衣食无忧，生活不愁，他反而一天闲得无精打采，也少了些许笑容。直到有一天，拉着母亲非要在后院整出一块地来，伺候起他的菜苗子、瓜秧子，70多岁的人感觉有了精神，又年轻了。母亲让我们不要去阻拦，当了一辈子农民，就想去种一辈子地，爱干啥就叫干啥去，只要高兴就好！
最近几年，父亲开始养起了菊花，以前那些花草全都被挤到了拐角或不显眼的地方去了，从以前别人送的两盆两种发展到现在上百盆十几个品种，父亲也是下了苦功夫。咸阳菊花展，把人家撤展扔掉不要的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当做宝贝种上，跟村子贾老板套关系，把人家花圃中菊花枝条剪回家，扦插繁殖。只要见到家里没有的品种，都想办法弄回来自己养，从来都没想过父亲这样倔冷的性格也能为了几株菊花去和别人客套起来。
四月份左右，早早准备好几个泡沫箱，把沤好的烂树叶等农家肥放在里面晾晒，各种土壤杀虫剂、营养液、抗病毒农药，放进去翻来覆去地整。选择一个好天气，开始菊花扦插，几大箱全部插得整整齐齐，喷上水，用塑料膜敷上，绳子扎紧，堆放在能见到太阳的地方，这才算结了一件心事。等菊花枝条生根后，就用各种花盆进行移栽，家里花盆用完就把油壶、罐子、烂水桶、旧盆子，能用上的全部都用上了，花花绿绿，各色各样，能摆放的地方也都摆上了。
多半年的时间里，父亲除了吃饭就坐在阳台上伺候着他的那些菊花，浇水、除虫，松土、施肥，一个人陶醉其中。我哥说为了除虫，父亲用手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翻，检查有没有虫子，到摘心去芽的时候，又一株株去掐，坐在那里，一天不吃饭都可以。喜欢就让他干吧，闲着的时候还不停地唠叨！
家里人最受不了父亲给花施肥。人粪尿是最好的有机肥，父亲也不知道哪来的劲把化粪池里面的粪便整了出来，不仅给后院花园施了个遍，还弄了一些给二楼平台上的菊花用了，整个院子里全部弥漫着臭味，好多天没法散去。
在父亲的精心照料下，11月份左右，家里菊花都开了，也是惹煞很多邻里来欣赏，父亲也是每次家里来人都会带上二楼平台，炫耀着自己的菊花，每一位能和父亲在平台上细细品鉴菊花的人，走的时候都会赠与一两盆，感觉就是知音一样，分享着自己的幸福。母亲总说，啥好花一样，还爱显摆得很，忙了一整，结果都送人了！
前天周末，我带孩子回家看望父母，母亲在厨房做饭，父亲一个人在阳台上坐着。我走上阳台，父亲坐在太阳下晒着太阳，眼睛眯着，听着广播，非常惬意！
见我上来，父亲就开始介绍着他的菊花。你看这盆，颜色发黄，不是纯白的，比去年那种好看些，花也开得大，花瓣密实，整个花像个宝塔一样，一层层堆着。再看那盆，白色，颜色很正，纯白，就是叶子起病了，长势不是很好，要不然花开得更大。看那个千头菊，现在有点开败了，你前段时间回来的话，开得正好呢……
父亲细数着他的各种各样菊花，介绍着花的样子、颜色，我也边拿手机拍着照，边和父亲说着哪朵花更漂亮，分享着照片。
嫂子养了一只蓝猫，爱得舍不得，把猫散养在家里。整天猫儿就在这个平台上自己玩着，在花盆之间穿来穿去的。这会儿看家里来人了又跑上来蹿来蹿去的，父亲随手就捡起一个竹竿，啪啪地打了过去，还边喊着：不让你在花里来回跑，就是不听，花头都被弄断了几个！父亲边数落着猫，边生着气整理被猫压倒的花。猫儿被吓得跳起来，赶紧跑上后面楼阳台高处，发出疼痛的尖叫声！
和父亲坐在冬日暖阳里，父亲聊起菊花有说不尽的话，讲不完的事，阳光中，发现父亲脸上露出的是真正的喜悦，幸福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