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的动物朋友——《生态秦岭动物趣》序

发布时间:   作者:白忠德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文/白忠德

秦岭受到的关注前所未有了,可我更在意它的生物学意义。

一条龙,在华夏大地中部蜿蜒腾跃,尾巴摆在甘肃,穿越陕西、四川,一路向东,把龙头搭在河南、湖北。这是条巨龙,长一千六百多千米,承运了华夏文明,隔开了南方和北方、长江与黄河,区别了自然、地理、气候,腾跃出多样的生态、生物、文化。这条巨龙就是秦岭,最伟岸、最神奇、最灵性、最中国,被誉为中华民族的父亲山、中国的脊梁、中华民族的祖脉、中央水塔,是中华文化的重要象征,是一座读不尽的山,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典范。其与欧洲阿尔卑斯山、美洲落基山并肩。

秦岭是中国地理的自然标识,是我国南北地理、气候的分界线,也是植物区系的南北交汇地,为动物地理上东洋界和古北界过渡带。秦岭以南属亚热带气候,自然条件为南方型;以北属暖温带气候,自然条件为北方型,带来南北农业生产特点的显著差异。长期以来,人们把秦岭看作是中国“南方”和“北方”的地理分界线。2007年,陕西颁布《陕西省秦岭生态环境保护条例》,开全国之先河,为一座山脉的生态保护立法。

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孕育了秦岭丰富而独特的野生动植物资源。目前,秦岭已发现种子植物3800余种,国家重点保护植物17种;脊椎动物800余种,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85种,被誉为“生物基因库”。

老实说,我生在秦岭深处,长在秦岭深处,但对秦岭的体认却长期停留在书本,抽象而虚幻;要说真正对它的感知,实则来自我的动物朋友们,鲜活而灵动。

青蛙、野鸡、锦鸡、杜鹃、竹鸡、画眉、斑鸠,是我小时候常见的,听着它们的歌声,看着它们嬉戏,我就像一棵小树不知不觉长大了。

夏夜,秧田里传来一阵阵高高低低、或急骤或舒缓的蛙鸣,我早已习以为常,但那夜半大公鸡的一声啼鸣,竟使我莫名振奋。我在山上放牛时经常被野鸡吓一跳,走过丛林或灌丛时,它会突然从里面扑腾腾飞出来,边飞边发出“咯咯咯”的叫声和两翅“扑扑扑”的鼓动声。野鸡比家鸡略小,尾巴却长得多,雄鸟羽色华丽,善于奔跑藏匿。野鸡,现在是被冤枉了,可我们那里依然这么称呼,几乎没谁知道它那很好听的学名——环颈雉。那时锦鸡多得很,对面山坡松林里,到处活跃着它们灵巧的身影,雄鸡羽毛是艳红伴着金黄,夹在一群麻褐色的雌鸡中间格外显眼。

我们那里把杜鹃鸟称为“阳雀”,“贵——贵阳”“贵——贵阳”,能不知倦怠地叫个通宵,常常把我听得心里发酸,生出些薄薄的凄凉。

“竹半斤,毛四两”,意思是说竹鸡重半斤,毛老鼠(松鼠的俗称)有四两重。竹鸡有多重,我没有实测称量验证过,可我知道它的个头要比家鸡小,常年生活在竹林和灌木丛,麻褐色饰着红色斑点,没有野鸡胆大,远远地看见了人,就急忙躲起来。我是惊讶于它们的鸣叫,何以能预知天气的变化。竹鸡似乎喜欢沉默,一旦“天作怪”“天作怪”地叫起来,第二天肯定变天下雨。

兔子、麂子、野猪,就在我家周围山上活动,还时常窜到地里吃庄稼。雄野猪最是胆大,竟然偷偷溜进村子,与家养母猪“偷情”,让母猪生出些长相丑陋却不染瘟病的小家伙。早先主人还惊异,没有给母猪配种,怎么能下仔呢?有见识的老者就说,那是野公猪干的“好事”。

后来,我在佛坪的光头山、药子梁、大古坪见识了“秦岭四宝”,便惊叹于大熊猫的绵里藏针、金丝猴的精灵敏锐、羚牛的刚健持重、朱鹮的矫捷高贵。它们的存在,是一首首传承历史、延续自然的诗歌,让我诵读,沉醉其间。

它们齐聚秦岭,2011年先是亮相西安世界园艺博览会,入住世园会四宝馆,攒足了眼球;10年后,更将在古城西安举办的第十四届全运会上大放异彩。全运会吉祥物以朱鹮、大熊猫、羚牛、金丝猴为创意原型。你看“朱朱”,手举火炬,展翅飞跑;“熊熊”,张开双臂,热情奔放;“羚羚”,健壮憨萌,阔步向前;“金金”,聪明智慧,灵动可爱。每一个陕西人,看到这样的喜讯,能不感到自豪吗?

论影响和知名度,大熊猫绝对是“秦岭四宝”里的老大,它是“世界公民”,而朱鹮只是中、日、韩、俄罗斯等国家的“地区公民”,没法与大熊猫相比,但它是四大家族里秦岭陕西地区所独有的,而那“三宝”在我国其他地区甚至国外都有户籍。这就不难理解,将“秦岭四宝”作为吉祥物设计时,要让朱鹮排在首位领跑了。

还是在秦岭这片高山密林里,我见到了鬣羚、斑羚、林麝、刺猬、秃鹫、金雕,以及各种色彩丰富、或呆笨或聪慧的雉鸡……

大学毕业后,我在古城一所高校谋生,还能经常见识麻雀、鸽子,春夏季节有一些候鸟,远远地也能听到“咕咕——”的鸣叫。西安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国际化大都市,人众车多,喧嚣热闹,近些年却重视植树造绿,引来这些可爱的曾一度消失的鸟儿,便觉得自己很幸运。

动物是我的邻居和朋友,曾经与我朝夕相处,而今和我同居一城,是我生命中的一份子。然而,我对这些朋友又了解多少呢?

人类和所有生物共同享有这个星球,曾经相依相存,共同面对大自然的残酷考验和挑战。然而,不承想有一天人类的技能大大超出一切其他生物,占据绝对优势,动物成了被支配、被掠夺的对象,它们的生存及其命运就不再是自己的事情,更取决于我们人类的态度和行动。我们曾疯狂捕杀动物,满足自己不断膨胀的欲望;我们也曾大规模开荒种地、建房修路,把动物逼到狭窄、偏僻、荒寒的地方。这些年,我经常看一些动物类节目,目睹着动物世界的血腥残忍,然而它们的残杀和劫掠仅仅以吃饱为准,绝不滥杀和无谓占有,倒是我们人类强大到疯狂的地步,能制造一切,从流言蜚语到试管婴儿,甚至将来可能会面世的克隆人……

我经常深入秦岭,也曾遭遇过羚牛、黑熊、野猪这些凶猛的动物,往往有惊无险。我的经历告诉自己:动物,并不可怕,只要你熟悉它,尊重它,敬畏它,它就同你亲近友好,作出牺牲,为你奉献。

我经常自嘲自己是个吃动物饭的。从2003年开始,我将创作的目光投向秦岭,书写我眼里心里的动物朋友,以一颗平等真诚之心,与它们交流谈心,倾听记录它们的前世今生、喜怒哀乐。

从2003年开始瞩目秦岭动物朋友,一晃18年过去了,我还在一点一点地走近它们。这个过程,也许要一辈子,也许永远无法兑现。只好先留下些印迹,唯愿为我们,为秦岭的动物朋友,珍藏一段甘苦同当的坎坷岁月。

这个星球不独有人类,还有它们。它们也是主人,享有同等的欢乐和悲伤。

 

编辑:无敌           责编:刘潇          终审:赵梓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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