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一座城

窗外的冬天依然寒冷，可一碗清汤羊肉，却让心里热乎乎的，我开始喜欢起了这座偏僻的小城。在灰色的天气里，小小的县城就显得更是晦暗了。我一边暗自埋怨自己不负责任的冲动，一边扫描着街边所有能吃饭的门店。

○ 李青燕

窗外的冬天依然寒冷，可一碗清汤羊肉，却让心里热乎乎的，我开始喜欢起了这座偏僻的小城。

在灰色的天气里，小小的县城就显得更是晦暗了。我一边暗自埋怨自己不负责任的冲动，一边扫描着街边所有能吃饭的门店。

假日里非得没头没脑地一路西奔，说是去看冬日黄土坡的窑洞，去感受一路出逃的快乐，可天不遂人愿，太阳吝啬地露个脸之后，就大大方方地阴冷了起来，而且还把人导上了一条没有信号的村道。在烟尘四起坑洼不平的小道上颠簸了半下午，终于在一个有着平整水泥路的小村子边着陆，思忖着，应该离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远了吧，一打听，才知道，已经背道而驰进入了甘肃灵台县辖区。

天要黑了，冬天这就早早地要关门闭户，再不找个落脚的地方恐怕要在这荒野里继续流离，赶快随遇而安吧——找到通往县城的大道，我们就撒丫子一路狂奔。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在华灯初上时与灵台邂逅了。

灵台的热情，只消汇报一下房子的温度就可见一斑了———“28毅C”,整整一夜啊，最舒服的方式就是怎么凉快怎么着。

大清早的，翻翻灵台县的门户网，大致了解了一下其历史沿革，似乎也没能让人起兴，只剩下与这座城作别了。

一个肆意的游走似乎就要结束了。

大半早晨的，在这个城里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儿就是找个能吃饭的地儿填饱肚子再上路。

开着车在县城的街道里穿梭着。冬天的陇东黄土高原，总是灰头土脸的样儿，徘徊了半天也没瞥见一个光鲜的门面，恰好在驶入大街岔道口的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家门店，看着挺干净，也安静。

——就是这了，随遇而安，也该入乡随俗地吃一碗羊肉泡。

过了吃饭的点儿，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我们四下打量起来。门店不大，两三个包间，几个小隔断。那些隔断的餐桌都是临窗的，窗台上的小花不算名贵，却在冬天里依旧生机勃勃。临窗的桌角摆放着一瓶落梅插花，顿时让这晦暗的冬季有了暖意。

一位瘦瘦的中年男子坐在了斜对面的桌边，闲闲地喝起了茶，应该是店主了，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知道我们是外来的客人，他便自觉地向我们介绍起了自己的家乡。譬如文王伐密筑灵台以及灵台的碑林，譬如灵台荆山公园等等，说着说着，又笑了，“嗨，我们这里其实真没有什么好玩的，除了一个灵台，就是煤矿多，但是好多周边的兄弟都喜欢来我们这里吃饭。”

正说着呢，一头大大的蒜搁在了我们中间，随后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就端上了桌面，清鲜味儿直往鼻子里钻，赶紧吸一口汤，竟然直入心神，顿觉心旌荡漾，奇怪，这一碗热腾腾的汤竟莫名地让人心里愉悦了起来。长这么大，吃过的羊肉泡馍无数，却从没有过像今天一样的感觉。

饼子也端上来了——现烙的。一块薄饼切成了八片，盛在篓子里，白生生地冒着热气，带着刚出锅的火色，心头又是不胜欢喜。要知道，我们平时要吃羊肉泡馍的饼子可都是一两天前烙好的硬邦邦的死面饼子呢，哪里会有人耐心给你打烙呢。哎，真是舍不得往碗里泡，先咬了一口下肚，满口的面香，没有过多佐料的饼子，竟然让人嚼出了童年扯了麦穗嚼了满口麦芽的欢乐。

店主看我们吃得香，高兴地说道着:“来我们店的人，可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口现烙的饼。虽然慢点，他们也愿意。”说这话，我真的是相信的。一口饼子一口汤，即使不吃那蒜蓇葖，也是个美。美了半天，竟然忘了最美的是这藏在汤下的肉了。店主自豪地说：“你们吃着这肉鲜吧。我这可都是大老远从宁夏买回来的小羊羔，新鲜上好的羊羔肉，煮上个一小时，汤正好鲜，肉正好嫩。你们平时吃的羊肉都得煮个大半晚上的吧，羊不一样。”

一碗清汤羊肉，竟然做得这么用心，怎么能不吃得入心呢!

“小时候，我们这个地方穷啊，人们都到外地打工了。我也是学了酒店管理在外地辗转了多年才回来的。母亲也老了，需要照顾，就在家附近开个馆子，一边营生，一边照顾家里。不管在哪里，都是为了生活啊。店开得大小，咱把饭要做好，不在乎在哪里做。”

窗外的冬天依然寒冷，可一碗清汤羊肉，却让心里热乎乎的，我开始喜欢起了这座偏僻的小城。

身处何处，好好吃一顿饭，是一种欢喜。

用心做一餐饭，更是一种欢喜。

安心面对当下，则是一碗汤、一座城给我最深刻的感动。

编辑：慕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