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63）

文/姬晓东

马伯雄觉得问题严重。他从榆林回来后，纠结该不该给妹妹拿出万向明送的丝巾，拖了几天后还是送了，顺便观察妹妹的态度。马苗接过丝巾，表现出来的是理所当然，还问道再没其他东西？马伯雄摇摇头，说万向明老来找你吗？马苗说腿在他身上长着，爱跑哪儿就跑哪儿，和我无关系。马伯雄说咋无关呢，他跑山沟里不找你，还能做啥？马苗说人家来了住在“光明堂”，还给他们的学堂上课呢。马伯雄更感蹊跷，万向明够有心机的，难道不知“光亮堂”和“光明堂”向来不和？他和“光明堂”勾结在一起，到底想干吗？就警告马苗，说万家二公子的人品不咋地，他哥哥姐姐也说不靠谱，你对他还是敬而远之吧。马苗说他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人家思想进步，做事果敢，在榆林城里也敢与反动派斗争，不像李四他们，尽是蛮干，才招致了牢狱之灾。对李四也开始说长道短，看来万向明洗脑的本事不小。马伯雄说，那些事是他自吹自擂的。也不仅是这些，反正我就觉得，他聪明浪漫，富有激情，对人也体贴……马苗说着，眼神缥缈不定起来，满脸羞涩通红。坏了，这女子是爱上那家伙了。马伯雄心里暗说不好，却不知该咋劝。万向明又来了，这次必须断了他对妹妹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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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仙如连续失眠几天了，这是因为精神紧张带来的。随着工兵营地下党组织的建立，运筹一年多的兵运工作进入尾声，在这最后的时刻，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三天前，万仙如与工兵营党组织制订的兵变计划，获得陕北特委的批准。该计划暴动时间为９月１５日凌晨，总指挥是何营长，具体安排是，以工兵营的两个连为主力，一连和三连突袭八十六师部，一举拿下井公馆，收缴手枪队、机枪连的枪支；四连突袭警察局，占领军械库。暴动成功后，立即沿咸（阳）榆（林）公路南下，到延安的原始森林黄龙山，建立革命根据地。
　　榆林市民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他们徜徉街头漫步，享受秋日高原的阳光。而对焦虑激动中的万仙如来说，却是人生最漫长的三天，简直是在读秒中度过。表面上按部就班，心里却波涛汹涌，任何时刻都会发生的各种可能让她紧张不安，稍有不慎，兵变计划前功尽弃，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和往常一样，万仙如布置完作业宣布下课。见两天未见的何营长在教室门口等着。在士兵们虎视眈眈的艳羡中，他俩肩并肩走向营长宿舍。外人眼里，俨然是一对情侣，暗地里却是上下级关系，何营长接受万仙如的领导。按规定，他们这几天要少接触，免得露出马脚。何营长等在门口，说明情况危急。
　　“非紧急情况，我们不见面，难道有情况？”万仙如走进宿舍，问。“算不算紧急，我拿不准，这心里慌慌的，特向组织请示。”何营长说道，情绪真有些着急。“稳住，慢慢说。”万仙如靠近窗户，边查看外面的动静，边说道。“你还记得二班长曹玉昆不？”何营长问。“记得，我还说过，他是阴阳人。”“刚才他来我办公室了，东聊西聊几句，突然问我今晚干吗，有没有时间和他们打牌？”“打牌，你们经常打吗？”“以前打过，像他这样的级别，要打牌，也是我们三缺一的时候叫他。奇怪，啥时轮到他叫我了，有些反常。”“你怎说？”“放平时，我一定会骂人了。毕竟非常时期，我想稳住他，就说可以。他呢，让我在办公室等通知。堂堂的营长，等班长约会通知，你说反了不是。”
　　“是太反常了。我们今晚行动，他却叫你不要出去。我觉得，要么是试探，说明我们露出了破绽；要么是我们多虑了。不管咋样，你继续按兵不动，静等到我们行动开始前，我赶紧给上级汇报，做相应的对策。”
　　何营长的感觉是准确的，兵变果然出了问题。
　　曹玉昆的真实身份是宪兵队的便衣。为防止共产党和进步分子潜入八十六师，老谋深算的井岳秀，在连以上单位安插了一批便衣，曹玉昆就是其中之一。这几天，副班长十分兴奋，话言话语里流露出要变天的意思，曹玉昆着了心，琢磨了几天弄不清，便在昨晚请副班长喝酒，他假装醉了，大骂井岳秀，说军阀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等给副班长灌进去七八两酒，副班长两眼放出散懒的光，拍着他说就要发生大事，井的好日子到了头。他诱导问此话怎讲？副班长大着舌头，说后天鸡叫三更，由何营长指挥，我们都司、司令部玩玩。
　　在工兵营的四个营长里，何营长是副营长，是从其他部队调换来的，身份不很清晰。他平时和蔼可亲，爱找士兵拉家常，也乐于助人。班里有个兵的父母被烟闷死，家里穷得买不起棺材，何营长听说此事，掏出两块大洋给了他。这样的做派，自然很受官兵的喜欢。 （未完待续）

编辑：晓佳